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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爭與不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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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爭與不爭

入城後,李義清安排二周及隨行儀仗住進府衙,並一早備下了幾桌酒宴,但凡從七品以上官吏盡數到場,蘭陵赫赫有名的富商豪強也悉數都在受邀之列,蔡生廉也不例外。

待劉巖鏡趕到州府時,李義清忙中抽空將其截在無人處火急說道:

“壞事了壞事了……”

李義清說的含糊不清,加之此前已經瘋傳的借款消息,劉巖鏡琢磨著應該是二周獅子大開口,嚇壞了李義清,他忙是問:

“可是兩位殿下要借款。”

“嗨呀,借款也就罷了,要命的是那三殿下,就是三年前在寧陽與沈雲卿做香料生意的周晨,當今的三皇子周晟。”

“什麽啊。”劉巖鏡如炸響雷一陣耳鳴,下刻回過神來忙是問:“李大人你可確定?”

“豈能認錯呀,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六品旅帥,當年本官都曾見過,豈能認錯。”

“嘶……這麽說,沈雲卿一直是三殿下的人。”

“那還用說,要不然沈雲卿豈能在三年中時來運轉,這下可麻煩了。”

“那,那戶部和二殿下就不知道?”

蔡生廉追問道,李義清不置可否說:

“看樣子,是不知道。”

“不急不急,從當年情勢來看,三殿下來江南應是購米,應該並未牽扯他事。”

“這可不一定,若只為米,皇帝何必讓皇子微服南下。”

李義清否定道,劉巖鏡也略略點頭說:

“這倒也是,可當年周晟才十九啊,一個十九半大的孩子,能南下做什麽。”

“可要是萬一還有其他人,那就難說了。”

“嗯,是有此可能。李大人,此事當從速告知神都,弄清來龍去脈,以免禍及誅連。待會兒宴席上,劉某再去試探沈雲卿,看他作何說。”

劉、李二人緊急拿定了註意,遂即趕赴酒席赴宴。

席間,周啟、周晟各執酒盞祝詞慷慨激昂大談江南秀麗,不時舉杯祝酒興致很高。

劉巖鏡、沈雲卿被安排一桌,席間不時攀談試探:

“沈公子,這位三殿名諱很是耳熟啊。”

“是嗎,劉員外見過?”

沈雲卿反問道,劉巖鏡心中不悅,下刻又說:

“沈公子當年將稻米都買去了北方,不會就是轉給了三殿下吧。”

“劉員外您又何必明知故問呢,沈某賣出的稻米,最終不都進了百姓肚子裏,最後都變成了個那個了嗎。”

“……”

劉巖鏡默然無語額頭青筋驟起,沈雲卿的胡攪蠻纏答非所問頗讓他惱火。

劉巖鏡並沒見周晟本人,但知道三年前來寧陽的叫“周晨”,此周晨與彼周晟是否為同一人,劉巖鏡沒辦法確認,但李義清要定就是一人,沈雲卿避而不談的態度,更讓劉巖鏡確信當年在寧陽的,就是周晟本人。

酒席散後,周晟借故散步消食為由,拉著沈雲卿出了府衙走在街上。

“你覺得孤皇兄如何?”

“下官可不敢妄下定論。”

沈雲卿推脫道,周晟繼續逼問:

“你說日後孤與皇兄誰會是太子?”

“殿下不會真想要爭這個太子吧?”

“不可嗎?”

“那我說你二哥定不會爭,你信不信。”

周晟聞訊頗感意外,忙是問:

“皇兄乃母後嫡子,立儲希望極大,為何不爭。”

“那殿下就沒發現,太子成婚至今為何不曾封爵。”

“正是為爭太子,故而不封,此理滿朝文武盡知。”

“那殿下可就大錯特錯了。”

“這是為何?”

周晟更為不解,在他看來,周啟立儲的概率要大得多。但沈雲卿卻說:

“陛下倘若有意立親子為儲君,定會想盡辦法扳掉其他企圖爭儲的皇子,甚至是公主。故而陛下希望二殿下不爭儲,而想看到誰想做太子。

而我觀二殿下面上一團和氣,卻對酒宴游刃有餘,此種從容應對各色人等之輩,看似沈湎,但倘若是隱忍不發,可不是等閑之人。”

“哦!”周晟略略沈默片刻,接著又說:“你是說,孤皇兄極有城府?”

“現在還說不上,二殿下夾在陛下與長公主之間,而眼下朝堂戶部與吏部分庭抗禮,而長公主又是平陽郡王之妻,二殿下長姐,懷王則是二殿下舅舅,只要二殿下不表明態度,便能在戶部與吏部間往來游刃有餘,這難道還看不出來?”

“如此一說,頗是有道理。那孤該如何?爭還是不爭。”

“這得看殿下爭什麽,是爭個虛名,還是爭實權。”

“怎麽個說法?”

“若是爭虛名,就去做皇帝,被戶部、吏部架在火上烤。若是爭實權,殿下不妨棄政從商,隨下官做作買賣。”

次一言既出,周晟翻了個白眼一臉肅然:

“你莫不是涮孤開心。”

“下官哪敢。殿下也不想想,當今陛下為何被戶部、吏部掣肘,還不是因為一個錢字,半文錢能難倒英雄漢,更何況是皇帝。但倘若殿下錢資在手,陛下焉能不重視殿下。”

“你是說,避之鋒芒坐斷財力,以退為進,不爭為爭?”

“不錯,當今陛下正值盛年,暫無立儲之急,待等陛下過了五旬六旬,立儲才會真正成為朝堂之爭。

在此之前,應積蓄實力,尤其是當做一些惠及百姓的事實政績,同時又能賺得錢財的生意,如此既能經世濟民,同時取財有道,彰顯殿下治理天下之能。”

公孫蕓惠篡權時年僅三十四,歲今年才四十五,女人的平均壽命又比男人長,生活習慣也好於男性,在此之前的四任女帝,最年輕的也活到六十六,最年長的活到了八十二,公孫蕓惠即便活到七十歲,那也還有二十五年。

十五年之內,立儲不會成為主要矛盾,解決國內的糜爛和扭轉財政,穩定北方,收回西南才是重中之重。

但在這個過程中,女帝勢必要觀察諸皇子的能力,尤其是眼下,還只有兩個成年皇子,其他皇子尚且年幼,還不能準確定位其品性和能力,有必要更長的時間觀察帝國的繼承人。

當下已經打破了子憑母貴,立長不立庶的權利模式,當今的女帝又是一代雄主,沈雲卿相信,她再如何偏心,也不會眼看著帝國因為立儲,和自己的偏心衰敗。

因此最終未必一定立自己的親兒子為儲君,但是其他人若要立為太子,就必須展現出比親兒子更為出色的一面,讓女帝看到權利的交接,能繼承她的遺志,同時還能得善待她的子嗣。

當前的政治環境與武則天時期大相徑庭,男權主義已經打破,尤其是四代女皇執政,從法律層面改變了男尊女卑的局面,在京畿道和神都地區,女官出任地方官吏的情況已經成為常態,女帝登基具有一定的基礎。

其次是岐朝的政治架構沒有三省制,只有六部,避免了三省權利集中帶來的政治風險,從而能將六部各個擊破。

其三,武則天篡位,很大程度上是姘頭多,禦史集團和大理寺的強大,鎮壓了三省六部。

當下不存在大理寺這個機構,禦史集團十分弱,而且未立丞相,沒有丞相就無法牽制君權,給與了女帝極大的方便。

但不立丞相,君主並非就萬能無限,岐帝國的權利結構,從根本上是削弱君權的,很大程度上只把皇帝當成橡皮圖章在用。

不立丞相的好處是丞相的權利,被君主和六部稀釋消化,各得其所,從某種意義上賄賂了六部官員。

壞處也很明顯,君主與六部各得其所,六部的權重在增加,而君主只有一個人,加權再多,仍只有一個人,所以就需要裙帶關系加以籠絡。

眼下的格局,恰恰是十一年前政治力量真空造成的結果,立儲顯然會輕易打破這個局面,皇帝還沒準備好,這個帝國也沒準備好,為了立儲再打一仗。

沈雲卿的態度十分保守,周晟不免失望。他話鋒一轉,終於問道借款一事:

“前番全衡已與你詳細交代,眼下孤既已來,你是否也該給孤一個交代。”

“錢呢,我只能借你兩萬兩白銀,三十萬貫銅錢,不能再多了。”

這個數字讓周晟很不滿意,臉色即刻有些不悅,他說:

“此番皇兄南巡一路所獲甚多,而孤幾無收獲,此番北還,讓孤如何向母後交代。”

“別急嘛,沈某有一物可解殿下燃眉之急。”

說著沈雲卿伸手入懷掏了一會兒,周晟即刻意識到,沈雲卿是要拿出珍珠。

不出所料,沈雲卿掏出一個錦帶,沈甸甸的樣子遞給周晟:

“殿下不妨打開一看。”

“此中何物?”

周晟明知故問,沈雲卿一臉嘚瑟說:

“珍珠。”

“莫不是你今夏又組織民夫興修水利,去摸河蚌私藏的珍珠。”

“我哪敢。”

周晟打開了錦囊邊走邊看,錦囊中隱約可見既是粒略比豆還大的白色珍珠,此前還只從信中得知,待到親眼所見,周晟開始懷疑沈雲卿一定是用了什麽辦法煉出的珍珠。

紮緊袋口,周晟倒是不客氣直接踹入懷中,然後說:

“這些珍珠究竟從何而來,莫不是你煉出來?”

“要是能煉珍珠,下官幹脆去煉珍珠得了,今後朝廷也別鑄錢了,都去發珍珠應急。”

“那你這珍珠從何而來?”

周晟追問道,目光中閃爍著渴望的求知欲。沈雲卿卻諱莫如深:

“此乃沈某的傳家秘寶,恕不能奉告。”

周晟臉色頓時詭異起來,他說:

“你若是私藏大量珍珠,可是觸犯律法,是要問罪的。”

“珍珠之貴,在於世人不知其理,倘若沈某知其理而獲罪,那天下人若是知道什麽發家致富的秘密,朝廷皆如殿下這般強取豪奪,那與強盜何異。”

“你將孤比作強盜,簡直豈有此理!”

周晟大為不快,沈雲卿又言:

“殿下,非是沈某無理,而是朝廷得讓生意人有利可圖,朝廷若要掙錢,當整飭吏治清肅官場,合理法度以稅為本,而不是朝廷缺錢了,就向民間伸手。

沈某能幫殿下一次兩次,就算一輩子能幫殿下,難道沈某就沒走背運哪天日薄西山?到那時,沈某即便是有心,那也無力。”

“那你也不能將孤比作強盜,以下犯上。”

“可若不是朝廷借款,沈某有如何會發牢騷。”

“你還有理!”周晟拉著臉,對沈雲卿的態度很是不滿。

沈雲卿識相了俯首叩拜:

“沈某若有冒犯之處,還請殿下恕罪。”

當著大庭廣眾之下俯首叩拜,頓時招來無數目光,周晟反而尷尬起來:

“當街拜孤,成何體統,還不趕緊起來。”

“謝殿下。”

周晟心裏頗是有些惱火,之前準備好的段子,這會兒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,真要是開口,還不成“強盜”了。

“快說,你處到底有多少珍珠?”

“八百粒殿下手中的品相。”

“八百粒!”周晟仍是大吃了一驚,此前他只從女帝信中得知沈雲卿處有一批珍珠,但數量不明,聽到八百粒上等珍珠,仍不免震撼。

“坐擁如此之巨,你豈非已是江南巨富!”

“可殿下剛才不也說了嗎,沈某這是私藏珍珠有違法度。”

“哼,你還知道,想來你不會如此便宜拱手讓予孤吧。”

因為心虛,周晟說這話時有意昂起了頭,眼珠看著天上。

這時沈雲卿又說:

“沈某的條件只有一個,只要殿下答應,八百粒珍珠都是殿下的。”

“那你倒是說說看,什麽條件?”

周晟心起警惕,心裏十分清楚沈雲卿一定又是尋覓到了比珍珠更賺錢的生意,要不然他能白送你珍珠?

下刻沈雲卿說:

“沈某要遠洋的出海貿易權,並且朝廷需將大船賣予沈某。且十年之內,不得向他人開放,十年之後,沈某不管。”

“此事孤做不了主,需得問過母後。”

“那好吧,等何時陛下拿定了註意,沈某自當獻上八百粒珍珠。”

周晟翻了個白眼,他說:

“你當真是要錢不要命啊。”

“殿下此言差矣,非是沈某不要命,而是朝廷不會經營,若是給沈某十年時間,所得錙銖何止千萬,萬萬巨都有,何必在乎戶部那點錢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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